那个采药郎中走后,我把他送给爷爷的药拿出来,对比图谱,对于课本。
查了书,才知道他送给爷爷的那些药中有巴戟天、淫羊藿等,都是山上的好药啊。都是山上野生的,怎么我们村就没几个人知道呢?
还有那个红色大木棒原来是鸡血藤,简直都不是藤了,看上去像树。爷爷说长在原始森林里面的,还有更大的都有。没经验的人还找不到呢!
那个治疗胃出血的秘方是什么呢?我这就细细道来。
是用棕绳、丝瓜络烧成灰。
棕绳是什么呢?就是用棕树取的棕毛拧成的绳子。我们老家农村几乎家家都有,这种棕毛做成的身子结实耐用,在没有化学工业绳的时代都是用这个的,或者是有棕毛做成的蓑衣。丝瓜络就是用来洗碗的丝瓜绒。在我们农村,几乎家家都有。
我后来想了想,这不就是课本的棕榈炭吗?
棕榈炭:性平、苦、涩;归肺、肝、大肠经。
功能主治:收敛止血。用于吐血,衄血,尿血,便血,崩漏下血。
丝瓜络:性凉,味甘。入肺、胃、肝经。
功能主治:通络,活血,祛风。用于痹痛拘挛,胸胁胀痛,乳汁不通。
这两位药课本也有啊。怎么就不会用呢?
知道这个秘方我如获至宝,念念不忘,希望有一天能大显身手。
实习的时候,遇到一例胃出血的,终于有机会来了。医院药房丝瓜络有,但是没有炭化的。讲究用吧,用了五剂,汤剂。虽然胃不适有好转,但是胃出血症状缓解不明显。
再后来一次暑假回家,特意跑去问他为什么我这样用没有用?他说,你用是按你们课本的方法。没有按我的方法去用。还有什么诀窍吗?
几个要点:
1、一定要弄成粉末
2、最好是井水服。
3、很很重要(原来他还留了一手不说),就是丝瓜络一定要是老丝瓜络,就是农村留种,干在瓜架上的那种。不够老的丝瓜络没有用。
原来,不单是知道秘方就一定有效的。
再后来,随着学习中医的深入,我一直再想他这个方子为什么会有效?
二羊总结一下几点:
第一、以形、以象入药,同类同性为用。
首先,你看棕榈跟丝瓜络长得想什么呢?不就是血管网吗?长得一样一样的。
那一个个的丝瓜不就是像一个个的胃吗?还有丝瓜络原来通乳也很好,不也很像乳腺吗?
第二、烧灰存性
再有,入血分的药,烧炭,炭属于火烧过之味,味苦入心。苦味为火之余味,少过的火已经凉了。苦味的药不就能清火热嘛。
第三、散剂有特用
为什么用散剂才有效?直接用炭化粉末比汤药更有效?
小时候被青草割伤或者被刀子割到,长辈们就会找来木炭直接碾成粉末撒在伤口上,很快就可以止血了。木炭性涩,收摄能力强。又与血同性。
散剂、粉末直接作用。另外还有古方:
圣济总录
【来源】《圣济总录》卷一五四。
【组成】棕榈皮(烧灰)?原蚕砂(炒)各30克阿胶(炙燥)22克
【用法】上三味,捣罗为散。每服6克,用温酒调下,不拘时服。
【主治】妊娠胎动,下血不止,脐腹疼痛。
景岳全书
【药物组成】败棕不拘多少(烧灰存性)。
【处方来源】《景岳全书》卷六十一引《百一》。
【方剂主治】大肠下血不止,或妇人崩漏下血。内崩吐血。
【制备方法】上为细末。
【用法用量】每服2钱,空心好酒或清米饮调服。
《陈素庵妇科补解》卷一:棕榈散
【药方名称】棕榈散
【处方】棕皮蒲黄(二味俱炒黑存性)各6克归身(酒炒)白芍(炒)川芎生地黄丹皮秦艽泽兰杜仲
【制法】上药研末。
【功能主治】治妇女经水淋漓不止。
【用法用量】水煎服。
《鸡峰普济方》卷十:棕榈散
【药方名称】棕榈散
【处方】棕榈刺蓟桦皮龙骨各等分
【制法】上药为细末。
【功能主治】治鼻衄久不止。
【用法用量】每服6克,用米饮调下。
如果说这个方子是治疗胃有火热出血的良药。
那用于治疗胃有水湿痰饮的药不也是散剂效果好吗?五苓散、平胃散等等。
你看这些方法,古人一直都在用。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。有得好,便可以一招吃遍天下鲜。
第四、井水功不可没。
那个井水,性阴寒,特别是夏天,都可以用来冰镇之用。这一瓢井水堪称有三黄泻心汤之功效啊!我再看看古人怎么说的:
井水,利水。甘、平。
功效:消热解毒。
1、小便赤热,过涩不畅,常饮井水。《本草纲目》
2、烧酒醉死:急以新汲井华水,细细灌之,至苏乃已。《濒湖集简方》
喝酒醉过去也是井水的适应症啊。说简单亦简单,简单的是图郎中知道这么用效果最好。不简单的是简单的方子却内涵丰富。
?
两味药简单吧!?
简单,
会用吧?不会用
会用,一个偏方验方可以气死老教授。可以养活一家人,可以救活许多人。
我们老家,是少数民族聚居地。少数名族就是酒文化,喝酒跟喝水一样,每年都要有一两个喝酒,吐血而亡的。去年过年回家,同族一位大叔喝酒,又喝到吐血。上面吐血,吐出来都用盆接,拉的大便也是跟柏油一样。镇上的医生说送县医院吧。我们治不了!
如法炮制,我说先试试看吧。我自己找来综和老丝瓜,烧灰给他送去,同时,针足三里、太白、血海。吃了两天,慢慢的不怎么吐血,过几天不便血了。一再叮嘱要戒酒,戒酒。慢慢的缓过来。这是我第一次规范的用这条方,而且效果明显。
不过我知道,这种人一般都会好了伤疤忘了痛。继续喝~
不过。在大城市做医师,用到这条方的机会不多,如果一看吐血直接送急诊,西医规范治疗了。
后来毕业,因为要考医师资格证。广州又是中医的福地,处处都有中医施展的舞台。考虑到当地的草药一般比较适合当地民众,诸多原因。我没有回老家,留在了广州工作。
那位给我上第一节临床实践课的民间郎中算是我的第一个师傅吧。我后来没有去跟他,他说一定得自己上山,自己去采药才能学到真的东西。
我是放不下这大城市,放不下这繁华。在这城市里做中医,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永远都不知道药从哪里,药长在哪里,为什么药可以治疗这个病。
你所知道的,都是别人告诉你的,很少自己的体会参悟。也许这是我唯一的遗憾。有机会,过几年,我还是得回归自然,回到山中去。对于药性、药象对于医理,对于医道。路还远着呢!
遇到过这样一位民间郎中,我才知道,民间医师有许多实用的方法,你不去接触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。学院圈养出来的中医,我们虽然有许多的理论,但对于看病你不得不说是很欠缺的。
一个能看病的中医肯定能带出能看病的弟子。能上课的老师其实也是可以培养出上课的中医。不会讲理论的老中医不是好教授。不会讲理论的图郎中却可以是好医师。
民间土郎中,许多,一出手就有效,没有那么多理论、学说,用药却又暗合某种天机。当然人家教授都说说了,土郎中只是土郎中,不叫中医。能应用中医理论看病的医师才叫中医。
土郎中有土郎中的痞性,教授有教授的风格。
管他呢。
作为医师我的标准就是看好病。也是自己一生的目标。但此路太遥远,欲想取得真经,还得经受白般劫难。
做中医其实还要能包容,先看看人家的方法,先学着去用。其实中医的门派学派之见挺顽固的。各持家技各说各理。
看病嘛,治好病就行。哈哈,好像我是墙头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