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T叔叔伤寒论偷偷教之少阳病之正邪纷争

JT叔叔我们之前讲过少阳病四大主证特点,但是,柴胡證的嘔、少陽區的嘔,要談到這件事情,比較方便的方式會是,先跳過去看第六十九條,因為這一條在解釋少陽病的形成,我覺得從這個解釋來看,會比較容易理解為什麼仲景要這樣子寫:
【桂7-69/宋.97】   血弱氣虛,腠理開,邪氣因入,與正氣相搏,結於脇下,正邪紛爭,往來寒熱,休作有時,嘿嘿不欲飲食;臟腑相連,其痛必下,邪高痛下,故使嘔也,小柴胡湯主之。   服柴胡湯已,渴者,屬陽明也,以法治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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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想一想,我們現在還在〈太陽篇〉,我們說太陽經受邪,這個邪氣不是被衛氣攔下來、就是被營氣攔下來,對不對?衛氣攔下來的是桂枝湯證,營氣攔下來的是麻黃湯證,是不是這樣?所以,基本上太陽病的世界,是用「營」或者「衛」來擋這個病邪的,那如果說營、衛都不夠它打的話呢?其實這裡講的「血、氣」,就有點在暗示我們講的「營、衛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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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這樣的行筆,不止這裡這樣寫,張仲景講陽明病的形成,也會說當人得到太陽病的時候,如果津液不夠,於是燒一燒、打一打,人就乾掉了,乾掉了以後,太陽寒水區域就稀薄化了,所以就轉移陣地,跑到陽明去打了,也就是說,當太陽區不足以構成戰場的時候,就會轉移陣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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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血弱氣虛,腠理開,邪氣因入,與正氣相搏。」這裡講「血弱氣虛」,宋本是講「血弱氣盡」,當氣、血都不夠用的時候,跟病邪交戰的戰場就不夠了,於是就「腠理開、邪氣因入」,腠理是什麼呢?張仲景是有解釋的,「腠者,是三焦通會元真之處,為血氣所注」──身體裡面的元氣的運轉,是透過我們的三焦,在我們身體裡面這些通氣的縫隙──「理者,是皮膚臟腑之文理也」──「理」的話,是皮膚臟腑的縫隙,大概是這樣。所以呢,基本上「腠理」,其實已經在暗示人的三焦區塊了,當血跟氣都不夠、營衛都不足以形成戰場的時候,它的確就有可能轉移到我們身體營、衛之間的縫隙,這些縫隙其實就是我們人體的三焦場域、就進入少陽區塊了。進來了之後,就跟正氣相搏─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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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於脇下──以脇下這個區域為主,我覺得這也有道理啦,剛開始受邪,總不至於是先往腳底去吧?雖然少陽膽經有到那裡,但我想人受邪,大概是比較先上半身受邪,所以就會「結於脇下」。為什麼會結於脇下?我不知道。但西醫也有觀察到,如果我們在小老鼠的淋巴液裡面注射染料,再去檢查,就會發現這些顏料全都堆在脇肋這個地方,我們說不出什麼道理,但它就是會堆積。所以要選戰場,大概就會選在這個地方,因此這個人就覺得脇肋這個地方不太舒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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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邪紛爭,往來寒熱──張仲景的這個說法,比較是在說正氣跟邪氣一直打來打去,所以就燒一燒又不燒、再燒一燒又不燒,這是張仲景對於病機的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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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代的人大概就是從這些地方去推擴,說:正邪紛爭的意思,就是推到太陽區塊人就會惡寒,推到陽明區塊人就會惡熱,所以就說少陽,是夾在陽明跟太陽中間的一個東西……這當然也不是很正確的講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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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,其實有的時候看這種條文,我們會放自己、也放張仲景一馬,因為三焦區塊,是一個大家都搞不清楚的區塊,如果張仲景在這個地方寫得比較含糊點,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,張仲景可能看得出來「邪氣到了三焦區塊,人會有往來寒熱的現象」,但為什麼三焦、少陽區塊會讓人往來寒熱?這件事情可能當年大家也不是很清楚,所以會有很多揣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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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到後代西醫比較精密的檢驗就會發覺,少陽區塊比較關係的其實是人腦裡面控制體溫的開關,這樣比較能夠解釋這個問題,所以,這個部分,我們是不是完全要用「正、邪推來推去,導致往來寒熱」來解釋?我想這也是一個未知,我不敢說它對或是不對,我們現在不太能夠非常確認這個病機是不是正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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休作有時──可以說是「固定有週期」的,也可以說是「一陣陣」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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嘿嘿不欲飲食──因為悶在那個地方,所以就不想吃東西,氣悶著,會影響食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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臟腑相連,其痛必下,邪高痛下,故使嘔也──這個地方,他的講法,是說身體裡的很多系統,是有相關性的,所以即使邪氣結得這麼高,但是它會牽連到裡面很多的消化機能,這個牽連,就會使得整個消化系統的機能都亂掉,所以就會很容易吐。因為我們現在已經知道,少陽區塊關係到整個人的自律系統的自我調節,也可以說是整個消化系統訊息的傳導,一旦這個傳導混亂,這個人就會吐,這是少陽病的特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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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於「邪高痛下」,我想我們就放張仲景一馬吧,因為那個時代,是一個解剖學相當不發達的時代,我們想想看,張仲景他說「心下」的時候,說的是我們肉體的「胃」;說「胃中」有燥屎的時候,說的是「大腸」。張仲景看起來就是一個根本沒挖過人體裡面的人,所以他說的這些高、下、位置,我們就放他一馬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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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一般會說「邪高痛下,就是肝乘脾」,為什麼會講得這麼草率?那是因為我們不得不草率,因為張仲景本人在這種領域上,是非常不清楚的,張仲景本人都不清楚的事情,如果我們硬要替他說清楚,那其實也很勉強。所以《傷寒雜病論》讀到熟的時候,就會知道有些地方就混過去就好了,因為硬要解釋,就等於是在替張仲景亂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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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,雖然說,在這種事情上面,我們不為難張仲景,我們就算當個沒有解剖學的中國人,也可以治病。但是,這個東西,它有沒有出典?「邪高痛下」這個說法,有沒有其他平行文獻可以依據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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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,倒還是有的,我們看:
《靈樞.四時氣第十九》:   善嘔,嘔有苦,長大息,心中憺憺,恐人將捕之,邪在膽,逆在胃,膽液泄則口苦,胃氣逆則嘔苦,故曰嘔膽。取三里,以下胃氣逆,則刺少陽血絡,以閉膽逆,却調其虛實,以去其邪。飮食不下,膈塞不通,邪在胃脘,在上脘,則刺抑而下之,在下脘,則散而去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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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裡是在說,有的人很容易吐,吐了之後會有苦味,常常唉聲嘆氣。《黃帝內經》談到少陽病,談到膽病的時候,常常都會說人會「嘆氣」,這其實就是桂林本柴胡芍藥枳實甘草湯的一個症狀。人會常常嘆氣,會覺得心慌慌、不安,好像隨時要被警察抓去關,這是因為《內經》說「膽者,中正之官,決斷出焉」,所以膽經有病的時候,人會覺得心不安、亂亂的,很怕有人再刺激到自己、像受了驚的小白兔。這樣的心情、這樣的病要怎麼解釋?內經就說這是因為「邪在膽,逆在胃」。其實,為什麼膽經有病,人會口苦?這個「為什麼」,到今天沒有醫家敢說一定是為什麼,雖然我們都知道膽汁是苦的,但也沒人敢說,這是因為膽經有病了、膽不通了,所以嘴巴裡就苦苦的,所以,到底嘴為什麼苦?我們不知道,我們只知道有這個症狀。詳細的內容,身為中醫,我想我們「不知為不知」就好了。所以,「邪高痛下」這件事情,《黃帝內經》裡就說這是因為「邪在膽,逆在胃」,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寫法,因為我們知道少陽膽經管的是臟腑的調節,臟腑調節的開關壞掉了,整個臟腑就亂掉了,所以它說「邪在膽,逆在胃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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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說要怎麼醫呢?醫的時候,第一件事是用針扎足三里。足三里可以補胃、又可以降胃氣、引氣下行,所以刺足三里,可以讓胃比較開。──小柴胡湯裡面,有半夏、炙甘草、大棗、生薑、人參,這些東西其實都在做「刺足三里」要做的事情,用這些藥,讓脾胃之氣可以降下來──所以,《黃帝內經》的這一針,小柴胡湯裡有一半的藥在做這件事情。那它的另外一針,就是要在這個少陽經上面放血、調少陽經的虛實──柴胡湯的另外一路藥,柴胡這一味藥,就是調理三焦、調理少陽膽經的,用它來代替第二針──所以《黃帝內經》說的治法跟病機,跟柴胡湯證其實是扣合得非常完美的。我們可以看出張仲景這樣寫,這種說法跟語法是有一個出典的,出典在《黃帝內經》。我們這樣子再回來看六十九條,就會覺得比較能接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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服柴胡湯已,渴者,屬陽明也,以法治之──如果吃了柴胡湯會口渴,就表示這個病邪已經到陽明區塊去了,至於柴胡湯跟口渴、喉嚨乾的這個問題,等一下我們第二個主題再來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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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其實,前面講的這些主證,比較是:在太陽病的時候,看看有沒有這些主證的痕跡,如果一個人又往來寒熱、又胸脇苦滿、又默默不欲飲食、又心煩喜嘔,那就太好了對不對?但是這種夢寐以求的病人,果然就真的是夢寐以求而已,「得之我幸,不得我命」啊,其他時候,也就只好自力救濟一下,多花點工夫辨證了……大概是這種感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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